虢国墓地位于河南省三门峡市市区北部的上村岭上，自1956年被发现以来，经历过了1956-1957年和1990-1999年两个阶段的发掘，发掘清理了M1052虢太子墓、M2001虢季墓、M2012梁姬墓、M2011虢国太子墓、M2009虢仲墓、M2006孟姞墓、M2010大夫墓、M2013醜姜墓等一批高等级墓葬，发掘者判定虢国墓地的具体年代在西周晚期至春秋早期之间。

需要引起注意的是，可能为虢国国君虢仲的墓葬M2009中出土了一件铜戈，即编号为M2009:318且被发掘者命名为“长胡二穿戈”的铜戈（图一），报告公布了线图，且报告文字描述中称其“援长16，援宽3.7，内长8（厘米）”，经过对线图实际测量，援长16厘米，援宽3.7厘米，内长8厘米，胡长11.5厘米。若以援宽3.7厘米为基准，援长相当于4.3个援宽，内长相当于2.2个援宽，胡长相当于3.1个援宽。经研究，春秋时期齐国的一寸相当于1.97厘米，援宽相当于1.9齐寸。如果我们将这些比例结果进行四舍五入，可以发现这件铜戈如果按照春秋时期姜齐的尺寸来衡量，恰与《周礼·考工记》中记载的“戈广二寸，内倍之，胡三之，援四之”的比例关系相符，即援宽相当于齐寸两寸，内长是援宽的二倍，胡长是援宽的三倍，援长是援宽的四倍。

三门峡虢国墓地M2009:318的例子并非孤例，三门峡虢国墓地M2001出的若干件铜戈其内长、胡长、援长之比也近似于1:1.5:2。由于直接对线图测量会有误差，采纳发掘者报告的尺寸可能比较合适。如果将发掘者测量的栏长看作胡长的近似，则M2001:473、M2001:471、M2001:517、M2001:519、M2001:477等铜戈的尺寸均与M2009:318接近。郭德维先生认为出土铜戈没有符合《周礼·考工记》中的铜戈尺寸记载，可能是因为他用了周制的尺寸为单位进行折算。

《周礼·考工记》一般被认为属于齐国官书，其成书年代不早于春秋末年。如果用相当于春秋时期齐国的尺寸单位去衡量，与《周礼·考工记》中记载铜戈各部位尺寸最符合的是西周与春秋之际的铜戈，这一现象非常耐人寻味，这说明《周礼·考工记》中记载的信息并非和其成书年代属于同时代。

根据吉林大学井中伟教授研究，西周中期的乙类直内有胡戈可被分为A-Ⅰ等九型，且A、B、C、D、E、F等型下面还可再分出若干亚型。进入西周晚期乙类直内有胡戈只有FaⅢ、FbⅢ、FcⅢ和I等类，而M2009:318可被分入乙类F型，这一类铜戈又被称为“圭首戈”。西周的乙类F型戈延续到东周时期，成为井中伟所划分的东周乙类Ba型戈。

侯马上马M1010:4的铜戈被井中伟分为东周乙类BaⅡ式，亦属于“圭首戈”，其援长为14.1厘米，内长为7.2厘米，胡长为10厘米，援宽为3.1厘米。该墓的年代被发掘者定为春秋中期，可以看到此时虽然内长、胡长与援长之间的比例还是1:1.5:2，但援宽已经有所缩短。

战国时期大量流行的所谓“刃内戈”即井中伟所划分的东周乙类D型戈的尺寸已经略微偏离了《周礼·考工记》的记载。

例如长治分水岭M126出的铜戈M126:221是典型的刃内戈（图二），其援长为16.8厘米，内长为8.8厘米，胡长为12.4厘米，援宽为2.4厘米。该墓被发掘者定为战国早期，可见此时的刃内戈的内长、胡长和援长虽然仍然保持着1:1.5:2的比例关系，但援宽已经进一步减小，不再是《周礼·考工记》中所记载的尺寸。

以下举两个战国中晚期的纪年铜戈的尺寸的案例，以观察战国时期刃内戈尺寸的变化。

《殷周金文集成》第11356号铜戈尺寸为：援长13.5厘米，内长8.8厘米，胡长9.9厘米，援宽2.6厘米，其各部分之间的比例关系已明显偏离《周礼·考工记》记载的铜戈尺寸关系。该戈有铭文，关于其年代有韩桓惠王二十四年、韩昭侯二十四年等说法，因此该铜戈为战国中期的刃内戈。

《殷周金文集成》第11303号铜戈尺寸为：援长14厘米，内长7.7厘米，胡长9.1厘米，援宽1.8厘米，其各部分之间的比例关系也已明显偏离《周礼·考工记》记载的铜戈尺寸关系。该戈有铭文，黄盛璋先生考订其为魏安釐王二十九年被铸造的铜戈，即公元前248年，因此该铜戈为战国晚期的魏戈。

从以上几个例子可以看出，《周礼·考工记》记载的戈的尺寸应该对应于西周与春秋之际的圭首戈。铜戈的内长、胡长和援长之间的1:1.5:2的比例关系从西周与春秋之际一直到战国早期都可以看到有这样的案例，但戈的援宽一直在减小。而战国中晚期的刃内戈的各部分尺寸则完全偏离了《周礼·考工记》的戈的尺寸记载。

（作者单位：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