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原博物馆藏战国青铜权杖赏析

来源:中国文物报
作者:​李进兴

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博物馆藏有羊首、鹰首、球形、火炬形、蜻蜓眼等造型奇特的青铜器。这类青铜器是在清水河流域战国秦长城之外以固原市原州区杨朗镇马庄墓地为代表的西戎遗址中考古发掘出土或征集的。这类青铜器物被宁夏地方专家学者考古发现后首次命名并做了定义:“棍棒头是北方青铜器中富有特征器物之一。棍棒头中心有圆形銎孔,是一种装饰柄使用的砸击工具”,或称“竿头饰”;之后,北京大学教授李水城进行了系统的调查研究,称为“权杖头”,他认为:“权杖最早产生于西亚,早期的功能为工具和兵器,有击打功用,可用于狩猎,亦可作为部落社会族群械斗的兵器或防身器具。后来逐渐衍生为特殊的礼仪工具,并附加神圣的属性,成为国王、郡主、酋长、军事首领、宗教祭司、长老、精英贵族等社会上层人士手中所持的器具,并作为王权、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宁夏南部的战国秦长城之外的清水河流域,无论是墓葬形制和葬俗,还是出土器物,除具有较强的地方特色外,北方系青铜文化固有的文化因素仍然是主要的文化因素,同时大量的中原文化因素也是清晰可见的,既受到了北方鄂尔多斯地区及西域青铜文化的影响,又汲取了中原地区华夏族的先进文化因素。正是多种文化的聚合与交融才造就了这样一种内涵丰富的文化类型。下面简单地作一阐述。

羊首权杖

羊首形青铜权杖(图1) 春秋战国(公元前770—前221年),高6.7厘米,銎径3.6厘米,羊首形,两个羊角向内弯曲,短吻,粗圆颈延伸为銎。銎部一边有方形钉孔,另一面有裂纹。造型简练,神态生动。1989年宁夏原州区杨朗镇马庄村出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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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首形青铜权杖(图2) 春秋战国,长12.2厘米。前端为羊首形,双角盘卷于两侧,颈延为銎。尾端两侧各有一个钉孔,底部开长7厘米、宽3.8厘米的长方形孔。1989年宁夏原州区杨朗镇马庄村出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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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被古人视为远古先民的仁义祥物,并被视为具有一定宗教意义的圣物,很自然地演化成了一些民族的图腾。古代西北地区有羌族,最初大约为西北地区一个牧羊为生的民族,《说文解字》云:“羌,西戎牧羊人也,从人从羊,羊亦声。”由于羊在羌人生活中具有重要地位,所以,古代羌人十分崇羊,长期以羊为民族图腾,并一直延续到今天。另外,藏、瑶、侗、苗等民族也大致出于同样的原因以羊为民族图腾。

鹰首权杖

鹰头形青铜权杖(图3) 春秋战国,高6.1厘米,口径3.1厘米,鹰喙较长前伸弯曲成钩状,双目圆睁,方形颈,颈上有圆形钉孔,颈下有圆形銎孔。这件器物取自飞禽猎鹰头部造型,1989年宁夏原州区杨朗镇马庄村出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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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头形青铜权杖(图4) 春秋战国,高5.8厘米,径2.8厘米。圆眼,短喙,颈延伸为圆形銎,銎侧面有方形钉孔。1989年宁夏原州区杨朗镇马庄村出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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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是中国古代历史上的游牧民族,他们将鹰视为英勇的象征。汉代历史记载,匈奴的首领通常会佩戴鹰的羽毛制成的装饰,象征着他们的统治和勇气。另外,鹰在中亚草原游牧民族中被视为力量、勇气、自由和神秘的象征。

球形权杖

球形青铜权杖(图5) 高13厘米,下直径2.8厘米,顶部圆形球状,下部为圆筒状,圆銎,器身表面有方形钉孔。2014年征集于固原市原州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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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形青铜权杖(图6) 春秋战国,高14厘米,下直径3厘米,顶部圆形球状,下部为圆筒状,圆銎,器身侧面有两个凸起的球形元泡及圆形钉孔。2014年征集于固原市原州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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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球形为太阳的标志,流行于商代和西周时期。它象征着光明和温暖,反映了人们对太阳的崇拜和敬畏。古代崇拜太阳的民族包括羌族、蒙古族、新疆阿尔泰乌梁海人、云南阿昌族、华夏族(包括黄帝时期)、壮族以及匈奴人。

火焰形权杖

火炬形青铜权杖(图7) 春秋战国,高7.7厘米,下直径3.8厘米,上直径4厘米。顶部为圆球状,表面饰旋涡纹,似火炬,下部呈六棱筒状,中空,圆銎有一圈外折缘。2014年征集于固原市原州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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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古代有燧人氏的传说:“上古之世,民食果蓏蚌蛤,腥臊恶臭,而伤肠胃,民多疾病,有圣人作,钻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悦之,使王天下,号之燧人氏。”在很久很久以前,先民只能吃生食,瓜果蔬菜倒还好说,生吃鱼虾蚌蛤对于人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人的肠胃一旦食用了腥臊恶臭的生食,就会闹肚子,以至于疾病流行。有一圣人燧人氏横空出世,教会人们用火烤制生食,为人们解决了疾病之苦。先民拥护燧人氏,于是便将其奉为首领,火焰纹便成为其图腾。

另外,根据考古界取得的物证,早在三千年前拜火教就已经活跃于两河流域和今伊朗地区了。到了公元前550年的阿契美尼德王朝,拜火教更是被波斯帝国奉为“国教”,当时的拜火教徒遍布波斯帝国,十分繁荣。因而火炬纹便成为他们所崇拜的图腾,火炬纹也出现在其部落的权杖上。

在我国少数民族中的彝族、白族、纳西族、基诺族都有火把节,这一节日的起源是上古时期的火焰崇拜。在彝语里,火把节为“都则”,意思就是祭火。如果火焰焚烧过度,被烧的东西就会化成灰烬。因此,在许多传说中火焰都是神祇用以惩恶的利器。

蜻蜓眼权杖

蜻蜓眼式青铜权杖(图8) 春秋战国,高2.6厘米,外径4.3厘米,銎径2.5厘米,通体呈鼓状,表面用横竖线条分割为上下十二个区,每区内置一乳钉,乳钉上并饰三道弦纹,似蜻蜓眼。1988年征集于固原市原州区。

蜻蜓眼式青铜权杖(图9) 春秋战国,高3.2厘米,外径3.2厘米,銎径2厘米,通体呈扁鼓形,表面上下各分对称五区,每区内置一乳钉,共10个乳钉,乳钉上有花瓣纹。

对于“蜻蜓眼式”多层同心圆青铜权杖,李水城教授研究后认为其与埃及地区出土的权杖风格极其相似,但此种风格与境外同类风格存在差异,并非从西方直接传入和采用。此蜻蜓眼式权杖头上多层同圈风格,为变异式风格,应是中国本地产生无疑,从其权杖头球状凸起变小,刻画线由斜直交叉变为垂直交叉这几方面看,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虽然这种“蜻蜓眼式”的权杖头的两种主要风格因素来自境外,但在中国这两种风格却产生了融合与异化,形成了一种新的较稳定的装饰风格,在中国北方地区流行。

宁夏清水河发源于固原南部,自南向北注入黄河,全长约320公里。自春秋至战国,秦西北边境戎狄出没频繁。秦穆公称霸西戎,《史记·匈奴传》道:“西戎八国服于秦”,《秦本纪》说:“益国十二”,《汉书·韩安国传》作“并国十四”,《史记·李斯传》作“并国二十”。《史记·匈奴列传》记载:“秦昭王时,义渠戎王与宣太后乱有二子。宣太后诈而杀义渠戎王于甘泉,遂起兵伐残义渠。于是秦有陇西、北地、上郡,筑长城,以拒胡。”秦昭王灭义渠后,为防御匈奴奴隶主贵族南下侵扰,同时便于其无后顾之忧放手东进,就开始修筑长城。战国初年秦就在清水河(古称高平川水)流域的上游边境构筑了边塞。《水经注》载:“(黄)河水又东北迳黑城北,又东北,高平川水注之,即苦水也。水出高平大陇山苦水谷,建武八年,世祖征隗嚣,吴汉从高平第一城苦水谷入,即是谷也。东北流迳高平县古城东,汉武帝三年置,安定郡治也。”“东北流,注入高平川。川水又北出秦长城,城在县北一十五里。”

《汉书·地理志》:“乌水出西北入河,都卢山在西”,乌水即清水河,都卢山即六盘山。林沄先生认为清水河流域的青铜文化遗存应属于“乌氏之戎”。《括地志》:“乌氏故城在泾州安定县东三十里,周之故地,后入戎。秦惠王取之,置乌氏县。”是乌氏之戎于秦惠王时臣服,土地划为郡县。

《史记·货殖列传》有乌氏保与戎王交易的记载,说明乌氏之戎至秦始皇时仍然称王,并以畜牧经商为生。商鞅变法重农抑商,严格限制秦人从商,但秦国对西戎却优容有加,鼓励他们发展畜牧和商贸。况且“昆仑之玉”“隋和之宝”之类奢侈品也是秦统治者所需,得仰仗西戎商队的远程贸易来获取。商队远行需要武装起来以自保,秦国对此想必默许认可,西北戎族占据了古丝绸之路的要道,擅长东西方贸易,积累了巨大财富,其酋长正是凭借雄厚的财力,才能融入当地的社会,活跃于当地政治舞台。

由此可以推断,以杨朗马庄村为代表的战国遗址,地处秦长城以北,清水河流域,其遗址出土的青铜权杖,应属于西戎(乌氏之戎)的各酋长们所持权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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