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易逝 风华永存 赏 “传统之茧:欧亚大陆民族文化中的丝绸——俄罗斯民族博物馆藏文物展”

来源:中国文物报
作者:​汪静文 黄敏 程陶 朱雪薇

作为丝绸的故乡,中国推动了欧亚大陆丝绸贸易的发展,“丝绸之路”在各地区民众对丝绸的狂热需求下应运而生。“传统之茧:欧亚大陆民族文化中的丝绸——俄罗斯民族博物馆藏文物展”是湖北省博物馆近十年来第一次举办外国民族服饰展,800平方米的方形展厅展出了俄罗斯民族博物馆收藏的283件(组)丝绸精品。放在展厅最中心位置的是俄罗斯人的传统服饰,其后大致按照从东向西的地理线条向四周辐射。为了给观众提供一个完整宽敞的观赏环境,策展人用绘有纹样的薄纱做了展区的隔断。让观众穿梭在琳琅满目的展柜间,尝试跳出展览必须有中心思想的观念,去和服饰对话。

天性对美的追求

走进展厅,品类繁多的服饰涌入眼帘。高饱和度的色彩撞搭、小小枕套的细碎珠串花边、纯白面纱上不起眼的刺绣、精致但并不名贵的配饰都在传递讯息。十九世纪至二十世纪中叶的欧亚大陆中部,在游牧、寒冷、战争的生存环境下,人们追求力所能及的美。在重要节日的时候精致打扮,戴上礼帽、头巾、项链,腰间系上精美的腰带,长裙外披上大流苏披肩,长棉袍外罩一件绣工精致的坎肩……

叠穿,是展出服装最大的特点。用料并不奢华,但是叠搭在一起很显精致。光泽柔和明亮的丝织品,搭配保暖的丝绒,用金线绣上图案,配上饰品点缀……追求华美的同时,兼顾舒适与实用,这也是展厅中所有服饰表达出的理念。这些百年前的服装,如果放在今天的精品店,都有可能被误认为是“当季新款”。

“衣食住行”,均与身体相关。而“衣”被视为日常生活之首,在遮羞、避寒之外,也反映人们对地理环境、族群文化的理解与想象,成为人们感知所在世界的重要载体。在大众的刻板印象中,西伯利亚、高加索山区、中亚都是生存环境恶劣的地方,人们住着简易的木头房子,穿着灰暗臃肿的粗布衣服,但事实并不如此。透过展柜的玻璃,面对展柜里一针一线缝制的盛装,仿佛过去的人们在向我们招手,他们的容貌如电影画面般在眼前快速闪过,若隐若现的风华,精致藏进细节里。

一针一线 方寸里的世界

服饰不仅参与现实秩序的建构,还记录着各民族对世界的独特解读。在有限的平面空间里,服饰的款式、色彩、纹样等浓缩着不同民族的世界观。而通过身体与服饰的融合,建立个体与世界的关联,表达着对天地自然和世界万物的理解。一针一线,方寸之间,用富有想象力的构图,实现着人与世界万物的联结。人对生活空间的理解、时代的变迁在服饰上或隐或现。

中国是世界上最早驯养家蚕、缫丝织绸的国家。从公元前四世纪至前一世纪,中国的丝绸已通过草原丝绸之路输入南亚次大陆和欧洲的地中海世界。匈奴的兴盛和月氏的迁徙,进一步促成了丝绸之路的形成。展厅中无论是布里亚特人绣有五爪龙纹的男士丝织长袍,还是俄罗斯人绣有寿桃、仙鹿、石榴等图案的床单饰品……浓浓的中国元素,好似用一根无形的丝线连接上了——这头是中国,那头是世界。

展厅里单独展出了一件那乃族新娘嫁衣,第一次看到它的人都会发出“这是一件成年女性的衣服吗”的疑问,它实在是太小了,同时它又非常“时髦”,是AB面的。正面是彩色的龙纹贴布,背面则是满满的刺绣,纹样款式既充满中式风格,又具有独特的民族特色。背面的下半部分,绣着生命之树,树枝上站着数只象征未诞生的婴儿的无翼之鸟。生活在俄罗斯远东地区的那乃人和中国的赫哲族同宗同源,1689年中俄签订《中俄尼布楚条约》,赫哲人从此跨境居住。1858年和1860年,沙俄强迫清政府签订不平等的《中俄瑷珲条约》和《中俄北京条约》后,那乃-赫哲人成了跨国民族。从展出的服饰可以看出,那乃人文化中充斥着信仰与图腾,也融合了传统与变迁。

相较于各类制作精良的成衣,展柜中有一件非常简单甚至略显幼稚的绣品。在一块白色麻布上,像十字绣一样的绣法,自上而下绣着巴洛克风格的法式玫瑰、圣母圣子像、格鲁吉亚民族英雄像、家族徽章、男女结婚像以及各种小花卉。或许是一个小女孩打发无聊时光的消遣,或许是一个少女在不断精进自己绣工的努力。通过她们留下的一针一线,参观者感受到世间的不同面,想象着同一个世界不同的生活。它的斜对面,陈列的是一件XXXL码的亚美尼亚人的女式衬衣,说是衬衣,更像是夏天的一件长款外披。米白色棉麻质地,双开襟,胸口绣着对称的花朵枝叶。这件衬衣有四处用稀薄的镂空线条连接,让它显得既精致又脆弱。这次外展可能是它最后一次出远门,或许也是与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展厅里面有一条非常贵重的“巨型”腰带——斯卢茨克腰带,由丝绸和金线制成,长335厘米,宽39厘米。因其产地斯卢茨克城而得名(现属白俄罗斯,位于明斯克南部),以其精致繁复的编织工艺和华丽鲜艳的颜色搭配而闻名。展出的这条“斯卢茨克”腰带,是传统服饰“孔塔奇”套装的重要组成部分。腰带上每一道织造的痕迹都承载着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记忆——从拿破仑战争时期到二十世纪初,当波兰作为一个独立国家不复存在的时候,服饰成了寄托国家认同的象征。它见证了一段充满痛苦与抗争的历史,同时也见证了波兰人的精神向往。通过这些珍贵的文物,我们仿佛可以看到那个时代的人们是如何在困境中寻找希望,并将希望转化为一种永恒的艺术表达。

从祖先的迁徙路线到现代的归乡之路,服饰早已成为标注空间记忆的注脚:生活环境、居住空间、社会历史与时代变迁。民族服饰的一针一线,提醒着人们勿忘自身与故土乃至世界的联系。

大自然的馈赠与人类的智慧

本展览最后的看点,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看点是展厅门口,三种制衣原料——蚕茧与蚕丝、麻籽与麻线、棉花与棉线的展示。展厅里面所有颜色鲜亮,制作精良复杂的服饰,最初的样子是如此简单。

有一处展柜,用大约10平方米的空间展示了各种颜色的狭长布料,它们是土库曼人的智慧结晶。因为是游牧民族,不便用大型专用织机织布,又非常喜爱丝织品,土库曼人便用生产毛织物的窄幅织机织造丝绸,然后把两条或者几条窄幅的布拼接在一起缝制衣服。展柜中展示的边缘饰有黄色条纹的红色凯特尼布,就是土库曼人缝制节日服饰的重要材料。

衣服是人类精神世界的载体,同时也代表着物质世界的发展水平。大自然提供了天然的材料,人们根据自己的需要,运用智慧,将天然的材料进行加工,制作成自己所需的精品。不为炫技,更不为束之高阁成为摆设,一切为日用而尽心,为耐用而竭力。在天然与人造的“交织”中,我们看到了大自然的馈赠与人类的智慧,感受到了时间的积淀与创新的活力。

如中国人类学家王铭铭先生所言,博物馆的收藏挑选的是有代表性的物,同时,我们的视角也越来越多地关注人。这场基于俄罗斯民族博物馆“倾囊出动”的精品而设计的展览,试图从欧亚大陆中部的九个区域的民族服饰,探寻十九世纪至二十世纪中叶,丝绸之路沿途人们的交流与融合。如今的丝绸之路,正见证着中国快速发展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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